属于自己的意识逐渐消失,眼中的视野逐渐暗淡,现在我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。
是我那将要在几秒后消失的呼吸。
明明握着门把手,却完全使不上力。
我重重的摔倒在金属地板上,却感受不到疼痛。
手电筒被狠狠地摔了出去,不过它好像比我要坚强,手电筒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对准了我,原本暗淡的光线在消失重现的轮回中照在我的脸上,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手电筒发出的光芒也许很亮。
也许是受不了光照,或许是生命真正到了尽头。
我闭上了双眼。
……
可能是死前的走马灯吧。
我正站在一旁观看我的人生。
幼儿时期的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老旧孤儿院的门口,直至身体完全承受不住倒在泥泞的地上,脸上占满了泥浆。
远处正打着雨伞清扫落叶的院长似乎看见了我,在短暂的思考下最终还是抛下了手中的雨伞,向我跑来。
一直收留流浪的儿童,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接受,把所有人都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。这就是这所孤儿院的院长—柯尔特·弗兰西斯。
他的善良最终换来的却不是善果。
柯尔特是个大好人,他永远将这些孩子们的安全和利益放在第一位。或许他的善良让大多数孩子们对他都像是对待亲父亲,但他的善良也让某些人渣有了利用他的机会。
柯尔特几乎将他的一辈子都用于拯救这些流浪儿童,而那些长大后出去闯荡的小屁孩却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政府派下来的资金不够养活这里所有的人,为了不让有孩子饿着,柯尔特甚至还打了几分零工。
当柯尔特跑到已经倒在地上的我的面前,我也看见了孤儿院窗口正在看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几个青年。
如果说这里是我人生的开始,那他们则是我以后踏入地狱的敲门砖。
柯尔特抱着我踏进了大门,我也跟着走了进去。门后站着刚刚那几个青年,柯尔特全身湿透、下半身基本沾染上了泥浆,而那三个青年看见了柯尔特后没有帮忙,而是开口讥讽。
“臭老头又带人回来了。”
“浑身上下这么脏,打扫起来很麻烦的好吧!”
打扫卫生的不是你吧。
“你确定你还能养的起他?”
“都给我住嘴!我要做什么用不着你们管!”
柯尔特说的话很大,不少听到动静的小孩都看了过来,也许是他们注意到了发起争吩的是那三个蛀虫,他们无一例外的离开了。
柯尔特的话或许起了作用,三个青年在互相看了一眼后便离开了现场。
当时的我正发着高烧,几乎没有意识,这些话也是我第一次听到。
哪怕到了现在,听到这些话也忍不住的生起气来,不过我内心知道,这里的所有人都快死了。
想到这,我浮躁的内心变冷静了下来。
接下来的几天,“我”在院长的照料下身体好了起来,已经是到了可以下地跑动的地步,在这几天内,那三个蛀虫没少来欺负“我”,如果不是因为他们,或许“我“会好的更快。
“我”病情稍为好转的那一天,柯尔特带着微笑来到了我的房间。
“怎么样?”
虽然那时的“我”对给我提供住所、还给我提供衣食的柯尔特很是感激,但性格却又不愿意靠近对我来说还是生人柯尔特,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没事。
虽然“我”表现的很冷淡,但柯尔特却依旧是那副热情的笑脸。
“你有名字吗?”
“我”微微摇头。
“这样吧,我给你取个名字,怎么样?”
疯狂点头的“我”略显激动。
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离自己名字最接近的一次。
在思考过后,柯尔特终于开口。
“啊,这样吧,以后你就叫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从门外闯了进来。
“不好了!他们打起来了!”
“抱歉,我要去处理一点事情,我马上回来。他们在哪?”
可惜,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。
柯尔特皱着眉头跟着出去了。
接下来的半个小时,“我”一直都静静的等待着柯尔特归来。直到“我”的耐心完全消失,我才开始寻找起来。
“我”先是在房间附近询问院长的去向,奇怪的是无论“我”问的人是谁,他们的口径都难以置信的统一,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,但现在再听到这些话,我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。可惜现在已经晚了,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,罪孽再怎么深重都会消失在历史里,更何况是一些马上就要死的人呢?
在“我”不断的摸索下,“我”来到了柯尔特的房间。
从柯尔特离开房间开始,直到我来到这里,这段时间内关于他所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,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有。打开房门后那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。
杂乱的房间内有三个人正不断的翻找着,完全合拢的窗帘阻挡光线的进入,书桌上放置的油灯是照亮房间的唯一工具。
不久前还活生生的柯尔特倒在房间正中央血泊中,后脑勺明显能发现一道深深的伤口,伤口甚至新鲜到还正流着鲜血。
伤痕之深可以让我当场确定柯尔特已经死亡,当然,这是现在的我所判断出的。
当时的“我”只是站在门口,与睁着已经暗淡双眼的柯尔特对视,“我”能察觉到什么呢?恐惧?还是恐惧?
“喂!有人偷看!”
他们其中的一人发现了“我”的存在,连忙向“我”这里赶来。
被叫声惊吓到的“我”摔倒在地,不出所料的被他们抓回了房间,又被强制按在了墙上。
“怎么是这个家伙?你们没跟他说吗?”
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。
“没,没有。”
“废物!不过也没关系了,待会把他处理掉。你在这呆好了!”
领头的那个只是放了句狠话,瞪了“我”一眼,“我”就这样被吓到完全不敢动。真是没用。
被松开的“我”就这样坠落在了地上,强烈的痛感令“我”短暂回过了神来,却又在几秒后被盯着“我”的柯尔特吓了回去。
“我”的脸将惊恐完美的展露了出来。
他们三人完全无视了呆愣在原处的“我”,自顾自的继续搜了起来。
“……他们结束没有?”
“……不知道,再等会吧。”
“……话说新来的刚刚被抓进去了。
“……诶?那岂不是死定了?”
“……谁知道呢?不过多死一个我们也能多分一点。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
真是一群畜生,原本还带有一些自责,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。
声音清晰的从门后传来,可能是当时过于害怕,导致这些对话我完全没有记忆。
“搜到没有?”
“没有。”
“这里也没有。”
“切,这老头搁这骗我们呢,什么还有钱?都是狗屁!不过已经无所谓了,有了保险这笔钱,够我们潇洒一段时间了。”
“他要怎么办?”
矛头被指向了“我”,可惜“我”完全不知情。
“把他打晕,扔回森林里,到时候就随他自生自灭吧。我已经通知警察了,动作快点。”
现在是梅雨季节,杀了的话尸体很快就会发臭,与其将我杀害,不如将我打晕再丢掉,我无法否认这个判断是错误的,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。
“记得轻点,不小心死了容易引上麻烦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“我”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,“我”的脑袋结结实实的被来了一下,“我”被打倒在地,意识接近消散。
从这里开始,剩下所发生的事我完全不知道。
倒在地上的“我”半睁着眼睛,直视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。
“好痛,完全不想动,什么也不想去想,我又要死了吗?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,又要搭上了,就连救了我的院长也死了,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将他们三个也带走啊。”
这也许是我记忆断开前的最后一部分,我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。
倒在地上的我意识还在,也能正常的接受信息,如果说我的记忆为何消失,可能只是单纯的自我放弃了吧,我还能听见他们说话就是最好的证据。
“先把东西放回原位,然后就可以撤了,接下来等警察来就行了。”
领头的在布置完任务后就开始行动,正一点点地将被打乱的房间复原。
这时我注意到原本正躺在地板上的“我”正缓缓的站起身来。
我看着“我”靠近了书桌,拿走了那盏油灯,而正在进行复原任务的三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行动。
拿到油灯后,“我”回到了门前,轻轻打开门后走了出去,又重新将门轻轻关上。
见到“我”走出了房间,门外正偷听的孤儿院的孤儿们涌了上来,却又因为油灯的存在与“我”保持了距离。
“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?你怎么出来的?”
“他们三个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打起来了,你们去劝劝吧。”
“打起来了?他们因为什么打起来了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万一破坏了尸体怎么办?这样保险给的钱会不会减少?不行!我们进去看看。”
似乎是想好了统一的目的,他们就这样绕开“我”挤了进去。
看着成堆的驱虫涌进房间,我已经知道“我”要做什么了,我正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,对我来说,这是我的过去,还是没有记忆、犹如全新经历的过去。
碰巧的是,“我”也一样,他不带着任何表情将油灯打翻在门口,全木头制成的房子应该很快就会燃烧,房间内也很快就躁动了起来。
“我”搬了把椅子叠放在门口,把手被结结实实卡住了。
疯狂晃动的门把手正宣誓着他们的愤怒,从房间内传来大呼小叫的叫喊声,可惜都一一被“我”给无视掉了,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,最后露出了接近病态的笑容。
柯尔特将孩子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,整个建筑,所有门窗都是可想而知的坚硬。
看着门口前犹如疯子般的“我”,我第一次对我本身产生了质疑。
“怎么了?不敢相信这是你?”
“不,我只是太相信罢了。”
与我对话的,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影。
此时此刻,我原本消散的记忆,正逐渐复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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